动物属于荒野，自有其温情和壮美。
(资料图片)
沈石溪的中篇小说《红奶羊》所建构的原生态叙事空间令人慨叹，幽幽深深中，演绎着浪漫而传奇的荒野故事。
小说以母羊茜露儿的视角展开。在莽莽苍苍的尕玛儿草原上，弥漫着动物野性而原始的气味。一群喀纳斯红崖羊在辽阔的草原上行进着，美丽的红崖羊茜露儿在前一天深夜，刚刚分娩失去了孩子，它悲伤地缓缓地跟着羊群。茜露儿不是普通的母羊，它是喀纳斯红崖羊群尊贵的皇后，是头羊古莱尔最宠爱的妻子。突然，一头潜伏在枯树背后的大公狼蹿跃起来，一口咬住了茜露儿，它要把这只母羊带回到狼窝。
洞口很小，黑沉沉的，茜露儿害怕得一动不动。一只刚出生的瘦弱的小狼崽黑球被大公狼放在茜露儿的腹下，它眯着眼，寻觅着奶头，贪婪地吸吮起来。刚开始茜露儿内心异常排斥，狼与羊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啊，可神奇的是，随着温热的乳汁流出，茜露儿如腾云驾雾，柔情渐渐涌上心头。
黑球在茜露儿的喂养下，黑毛油亮，日渐强壮。它把茜露儿当做妈妈，依偎在怀里撒娇。茜露儿也日久生情，哺乳中交流着爱和依恋。然而，它思念着神羊峰下的生活，这思念，饱含着隐伏其中的无望。它一直想要逃离。
这一天，残阳如血，一个猎人无意间发现了狼洞，并将明晃晃的猎枪对准了大公狼。为了掩护黑球，大公狼奋力地冲出洞口，它跑啊跑啊，尽最大的力气在光秃秃的山梁上奔逃。突然，它被子弹射中，倒在了血泊中。凶残的狼，也有温情。茜露儿在憎恨之余竟然生发出对狼的尊重和敬畏。
没有逃走，茜露儿有自己的想法，它决定磨掉黑球身上与生俱来的浮躁和野性，使黑球成为具有羊温柔品性的狼。当茜露儿看到黑球狼嘴刺进一只小绵羊柔软的脖颈，爆溅出鲜红的羊血时，它明白狼的本性是无力改变的。黑球张扬着本然的天性，渴望撕咬与搏杀，狼性在自然而然地苏醒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，茜露儿惊慌失措地逃走了。
阳春三月，茜露儿和古莱尔生了一公一母两只小羊羔，公的叫沦戛，母的叫珊瑚。那是个闷热的下午，一只猞猁窜进正在狭长山谷间行进的羊群，混乱中它朝着珊瑚扑去。珊瑚惊叫着躲在父亲古莱尔的腹下。令茜露儿吃惊的是，古莱尔蹿跳起来，将女儿孤零零地暴露在猞猁爪牙之下，独自逃命去了。在那一刻，茜露儿心都碎了，趴在地上，泪雨滂沱。它不禁回想起大公狼舍命保护狼崽的情境。
小说所体现的生命张力就在于，在反反复复的矛盾和困惑中，茜露儿依然执着于不懈的追求和探索。它不甘心，它不要忍气吞声，不要逆来顺受，它相信优秀的才能和坚强的毅力，定能在危机四伏的草原生态圈寻找到生存的机会。
接下来，茜露儿要把儿子沦戛培养成一头勇敢、有责任心的新型公羊。尕玛儿草原又经历了一轮枯荣，沦戛在母亲的训导下，已长成强壮、威武的成年公羊，受到族群羊的敬重和青睐。
故事总是一波三折。这是冬日里的一天，茜露儿和沦戛被两只饿狼追逐。母子俩慌不择路时，一条又细又窄的小山谷就在前方，沦戛加快了速度，茜露儿紧随其后。而山谷入口处的隘口只能容得下一头羊通过，那就意味着后面的羊会被狼捉去。这是生与死的选择关头。募地，茜露儿被撞得一个趔趄，一下子跌倒在岩壁上。它痛苦地回头一看，是沦戛！是儿子沦戛撞倒了自己！只见沦戛先钻出逃生的隘口，头也不回地将母亲留给了狼。而此时，来不及绝望的茜露儿，认出其中的一只狼正是当年的小狼崽黑球，如今已长成一匹健壮的公狼。黑球念及昔日的哺乳之恩，又一次保护了茜露儿……
空旷的草原上又复归平静，不变的是蕴藏于动物血液中的基因，和弥漫着原始野性的气息。幻想，其实，是一场梦。
那么，希望呢？
茜露儿不再四处张望，它毅然起身向神羊峰巅出发，去寻找一头对同类和蔼温顺、对食肉类猛兽英勇无畏的大公羊。它要和这头大公羊生活在一起，繁殖出新品质的羊种。
《红奶羊》中的动物形象塑造得鲜活灵性，母羊茜露儿的形象丰满有力，处处透着韧性旺盛的活力。它坚韧、炽烈、不屈不挠，带着大地的气息，深具天然的动物血性和强大的原始生命力。然而，在其追逐和改变的过程中，还暗含着无奈的不可逃离的宿命。
小说还原神秘而广阔的动物世界，以“动物看动物”的视角彰显生命的力量。我们沉浸在茜露儿坚毅执着的奔走中，见证着草原上本有的浪漫、严酷、激情与血性，它们本能的生命力量和生命意识被作家艺术化地挖掘，使得动物世界和人类世界互为参照，鲜明地流露出作家对人类现实的关怀。而我们，在蓬勃的生命气象的镜像中，获得人生的省思与领悟。
那头来自喀纳斯的红崖羊，从苍茫中走来，金红的毛色在阳光下熠熠生光，带着宿命的美感，和英勇无畏的姿态，在我们心头奔跑起来。
吴沛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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